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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佈與註解倪蔣懷1929年日記(三)


倪蔣懷《舊家(老房子)》 年代不詳  48 x 32 cm  水彩    北美館典藏



1929年3月,倪蔣懷的日子照常圍繞在工作、參觀畫展、寫生、與畫友交流。3月的一件大事是,繪畫研究所場所尋覓多時,房舍終於找到了!

(版權為網站所有,使用時請標示網站名稱:「倪蔣懷美術紀念館」)

1929年3月10日,倪蔣懷日記寫:「今天是陸軍紀念日,同時也是我進入礦業界之紀念日。自大正九年,到今年滿九年,有時順利,有時坎坷,實在不算成功,心中不滿足,且感慨無限」。這一天,倪蔣懷上台北處理完畢公務事,即以寫生兩幅和拜訪石川老師作為回饋自己在工作上的努力,其中一幅是劍潭寺四開。這一幅四開劍潭寺有無可能就是《舊家(老房子)》 ?目前出土的文獻尚無法確切證明。倪蔣懷當年畫完《舊家(老房子)》並無簽署,表示心中無展示打算。


《舊家(老房子)》背面 / 標籤貼橫幅,由倪氏二代整理


北美館官網 2024/06/22 截圖

這幅作品年代,目前北美館官網標註為 c. 1926,欠缺考證,不足以為信,應標註「年代不詳」留待後世繼續查考。題名源自倪氏二代,標籤印製出自日本時代。倪氏二代在1943年4月父親過世後,陸續整理,其間歷經戰亂。

「舊家」在日文的意思是老房子¹,當西式建築在台北市已經到處可見,例如新公園裡的博物館建於1915年,臺灣總督府1919年完工啟用,漢式建築對於四零年代中期的倪氏二代來說,確實是老式房子。而倪氏二代的直觀題名,和倪蔣懷的構圖與創作動機有關

從畫中構圖來看,觀者很清楚看到畫家眼中的主角是高挺的茄苳樹,建築物是配角,近距離仰角使得大樹粗壯高聳入雲,仰角也告訴觀者,畫家站立的位置在斜坡下方。

三代家屬為了追尋畫家的足跡,找遍日治時期北臺灣漢式建築門前配有大棵茄苳樹的老照片。以下兩張照片告訴我們畫家極有可能曾經到訪的地方。

¹ 楊德輝註解:舊家的日文似乎是「古い家/ふるいいえ」吧! 若念「旧家/きゅうか」是名門、世家的意思,不過也有「舊居 、老房子」的意思。

《劍潭寺》/ 取自臉書「臺灣國定古蹟編纂篆研究小組」


臺灣神社境內劍潭寺(臺北) / 拍攝時間:1920年代 (資料來源:國家圖書館 臺灣記憶)

劍潭寺最早是個觀音亭,建於1773年,原來的位置在劍潭山南麓、基隆河北岸的劍潭,坐西北朝東南,背山面水,當時基隆河尚未截彎取直,此處剛好形成天然的水潭,風景清幽秀麗。1923年,寺方將寺院擴為前、中、後三殿、兩側鐘鼓樓各侍左右,日治時期每年前來此處參拜者達幾十萬人次。1938年,主祀死於臺灣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臺灣神社進行擴建,劍潭寺被迫遷移。

接下來這張照片可證實畫家站立的位置是斜坡仰角,畫家背後就是基隆河,河岸邊有大小不一的茄苳樹。茄苳樹又稱重陽樹,在台灣民間象徵「長長久久」,能帶來好運氣與財運,壽命長,可生長成巨樹,常成為信仰膜拜的樹公、樹王,是優良的行道樹和庭園樹,可抗風、抗污染,也是台灣原住民邵族的聖樹。


〈臺北近郊の古剎劍潭寺〉臺灣事情 大正十三年版 臺灣總督府出版

比對畫作和實景照片,倪蔣懷跳過劍潭寺建築的細部描繪,透過一群彩衣大人小孩茄苳樹下話家常,留下瞬間影像,讓廟宇紛圍生活化,凸顯建築物的社會功能。倪蔣懷的表現方式讓倪氏二代一時無法解讀確切地點,甚至清楚與老師石川欽一郎的視角決然區隔。倪蔣懷自1925年起有意識地走上美術的道路之後,明顯以自己的方式強調台灣在地文化

石川欽一郎《劍潭寺》 年代不詳 21 x 26.5 cm

取自《日本近代洋画大展》展覽圖錄,典藏藝術家庭出版,2017,頁204

日記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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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誤白雪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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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 陰

(星期五)

七時五十分去猴硐,西村坑出炭不振,很擔心。十一時去武丹坑,一時半與川口氏回來。

因胃病沒有去送小岩氏。

寄搬家通知給高橋惟一。

藍君來信,送來太平飴。

白雪蘭稱「春烏會社アトリエ之高橋惟一」有三個疑點。

アトリエ (Atlier) 是一本美術期刊,由アトリエ美術社發行,1924年4月12日首刊,每月一回一日發行。アトリエ社傾向發行春陽會刊物與其他。

春鳥會(不是春烏會)由水彩大師大下藤次郎 (1870 - 1911) 等諸位水彩先進發起,隨之出版水彩重要雜誌《みづゑ》。

高橋惟一此時25歲, 21-25歲在東京習畫。從惟一後來的發展推斷,他朝油畫精進的可能居多,至今未有水彩相關文獻出土。

小岩氏,推測是基隆炭礦會社員小岩篤七。

高橋精一 (1874 - 1932) 是倪蔣懷國語學校的圖畫老師,高橋惟一 (1904 -1989) 是高橋精一的兒子。惟一在宮城縣仙台市出生不久,舉家遷臺。臺中一中卒業。1924 - 1925 任花蓮港廳太巴塱公學校教員心得(代用非正式教師)。推測倪蔣懷和高橋惟一的關係,透過其父親精一的引介居多。

藍蔭鼎是宜蘭羅東人,送太平山附近的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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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 雨

(星期六)

十二時半去台北,看如洋日本畫展於博物館。

後宮會社說可分期付款給建築會社。提出土地購買申請。

南畫家野沢如洋 (1865 - 1937) 1929年來臺,於總督府博物館舉辦個展,為期兩天。(臺灣日日新報 1929/03/01)

後宮信太郎投資多元,在台北聚焦於房地產。倪蔣懷開始構想買土地建屋,六年後才終於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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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 雨

(星期日)

早上去中台商事接洽水選方法之改善。下午決算西村坑之收支。

黃昏時第二公學校學校長來家中,取走一張水彩畫。另外一張給市尹。

當時,校長稱為學校長。

這位第二公學校學校長是河野辰二1913年與倪蔣懷國語學校同期卒業,卒業典禮上,河野辰二為內地生代表,倪蔣懷為本島生代表答辭 (臺灣總督府公報大正二年四月二日)。1929年,河野氏也是倪蔣懷長女、次女的學校長。河野辰二來家中取畫,關係匪淺。

市尹、助役分別為市長、副市長。1929年市尹為加藤守道,年薪2400円,助役為棈松熾,年薪1800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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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日

(星期一)

七時五十分去西村坑,指導水洗方法,十一時去武丹坑,六時返家。

寄謝卡給藍君。

猴硐西村坑頻頻出狀況,前一天與中台商事協調請益改善水洗精選煤質之法,隔天立即運用。

倪蔣懷致謝藍蔭鼎三月一日送來太平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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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 雨

(星期二)

七時五十分去台北,後宮會社領包採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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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6日 雨

(星期三)

十時十分去武丹坑付工資,六時返家。

川口氏說石炭低溫乾溜事業非常有未來性。

川口乙助的為人不大說好話,透露這訊息維持工作上的關係。因為煤炭用水洗,提升煤質,洗後必須瀝乾。日記一路讀下去,倪蔣懷因業務和這位一直維持關係,但缺私交動作,例如一起吃飯或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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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7日 晴

(星期四)

中午前起草何十字詐欺告狀。

下午外出購買籐製桌椅,整理家中三樓,環境氣氛好,並閱讀研究裸女體美書冊。

倪蔣懷的父親倪基元 (1855 - 1930) 是漢學老師兼職代書,1929年此時,基元已年高74,倪蔣懷代父親完成代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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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8日 晴

(星期五)

六時卅分去台北,在公館寫生四開一張。

十一時去富田町祖厝,祭祀母親忌日。五時返家。

待會兒要去富田町拜拜,順便來公館寫生,預先已計劃好。

倪蔣懷的媽媽鶯仔瀨城鄭氏好 (1857-1920) 庚申年正月廿七日巳時別世,1929年3月8日這一天,農曆正好是1月27日。父子兩代遠住十分寮、瑞芳、基隆,仍舊認同祖厝。倪氏祖先早年居住臺北府基隆廳水返腳過港番社,後分寓淡水縣南關外大加蠟保頂內埔莊,1922年4月町目劃分時,頂內埔大字改制為富田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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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誤白雪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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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 晴

(星期六)

七時五十分出門,看如洋畫展,訂購半開山水一件。

後去猴硐

、武丹坑, 三時返家。

野沢如洋在台北博物館的展覽已於一星期前辦過,這天一早出門不是去台北,是去基隆俱樂部會場幫忙張羅。

經基隆有力人士六十餘名後援,野沢如洋畫伯於九日、十日午前九時至午後五時,基隆俱樂部舉辦。(臺灣日日新報 1929/03/08)賣約四十餘件,後停留內山旅館數日,當場揮毫。(臺灣日日新報 1929/03/13)

倪蔣懷喜歡野沢如洋,預定一件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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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 晴

(星期日)

今天是陸軍紀念日,同時也是我進入礦業界之紀念日。自大正九年,到今年滿九年,有時順利,有時坎坷,實在不算成功,心中不滿足,且感慨無限。

六時半去台北,訪問川口氏,就石底二坑設備與他商洽,結果照原案解決,很好。

坐人力車去圓山寫生,途中車子衝突翻覆,嚇了一大跳,沒有受傷。畫劍潭寺四開一張。

中午以後拜訪陳英聲,一起去公館,畫四開一張。

六時拜訪石川老師,七時十分返家。

進入礦業界滿九年之紀念日,倪蔣懷一早去台北處理公事,處理完畢即以寫生兩幅和拜訪石川老師回饋自己在工作上的努力。



寫生兩幅:

劍潭寺四開一張

公館四開一張



川口乙助是後宮會社派駐武丹坑的技士或主任,後宮會社也兼營煤坑器具配備。石底二坑當時由顏家獨資開採,倪蔣懷與石底有業務關係。川口乙助住在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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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 雨

(星期一)

六時半出發去崁腳。途中轉去瑪鋉畫四開一張,見瀧口氏,就分坑包採增區之事拜託他。三時離開崁腳。六時返家,途中沒下雨。

瑪鋉讀音ㄙㄨˋ,不是ㄌㄧㄢˋ。

從1月16日和8月12日基隆炭礦發放獎金,以及倪蔣懷去崁腳的次數少,可看出,猴硐西村坑的業務比崁腳坑繁忙。崁腳坑如果能擴充業務,有利倪蔣懷,倪蔣懷的經濟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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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 陰

(星期二)

七時五十分去猴硐,就第三斜坑增區之事拜託野田氏,受到贊成。去武丹坑因職員不在,三時返家。

收到電報通知日本水彩畫展,各一件入選,通知另一人。

白雪蘭稱「倪蔣懷想擴增包採礦區」有兩個錯誤,第一,猴硐800號礦區和四腳亭九坑第三斜坑是西村小次郎委託倪蔣懷併同基隆炭礦管理的內容,尚未晉升包採。倪蔣懷的機會來自基隆炭礦,野田明受僱於基隆炭礦,看好增區前景,但野田氏的位階非決策層級。第二,倪蔣懷受委託管理,努力一年多,西村坑9月30日才會晉升包採

日本水彩畫會第十六回展覽,倪蔣懷入選一件《雨》,藍蔭鼎也入選一件,另一人指的就是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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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3日 晴

(星期三)

川口氏可能來訪,等待至下午未果。

下午四時廿分去台北,拜訪石川老師、陳英聲。評比研究生用椅,十時返家。

工作排程當作首要。

頻繁與石川老師見面,推測倪蔣懷要向老師報告日本水彩畫會入選結果,以及繪畫研究所籌劃進度。研究所地點尚未尋得,先看看學生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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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4日 陰

(星期四)

七時出發坐台車去瑞芳儲煤場,十一時去武丹坑,三時返家。

晚上訪問時津氏,拜託第三斜坑增區之事。

基隆瑞芳線台車從草店尾起站,經田寮港、圓窗嶺等地,至瑞芳。從瑞芳有火車宜蘭線直接到武丹坑。

四腳亭九坑第三斜坑增區之事,兩天前受到野田氏贊成鼓勵,今天進一步與時津米七相談。推測時津米七此時已受僱餘基隆炭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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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5日 陰

(星期五)

一時半去猴硐,解僱儲煤場職員二名,新僱二名,非常同情被解僱者。

解僱的原因不明,倪蔣懷聽命於基隆炭礦,同情,但身不由己。推測前日去瑞芳儲煤場事由,與這一日猴硐儲煤場事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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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6日 晴

(星期六)

七時五十分去猴硐、武丹坑,六時返家。

晚上參加昭和採炭會社開業宴。

典型的工作天。

昭和炭礦是西川純 (1879-1943, 西川滿的父親) 的事業。倪蔣懷返家後參加宴會可看出,西川純雖然住在台北,會社放在基隆,ㄧ、基隆是國際港口,出口方便,二、近基隆河上游炭礦大本營,三、早一代開創秋山炭礦的親叔叔秋山義一也從基隆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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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 晴

(星期日)

六時半去台北,去日英館及石川老師家。找藍君找不到。參觀二九年社展於新聞社。

看日本美術協會審查員某畫伯個展於博物館,皆感覺不是很好。

十時拜訪土岡氏,贈石川老師及自己水彩畫各一張,土岡氏很高興,請吃午餐。

一時拜訪藍君,四時一起來基隆。

是日英館,不是日美館。

二九年社非由石川欽一郎的內地學生組成,例如公務人員喜井操1915年已任職新竹廳財務課、1918年晉升臺灣總督府敘任勳八等。入選臺展的鐘錶商野田正明幾乎靠自學。成員的年齡參差不齊。

二九年社洋畫研究所小品展1929年3月16 - 17日在台日報舉行。成員有:谷川義光、喜井操、吉澤初藏、田邊止生、鶴峰良一、野田正明、秋本好春、姬野健次。(顏娟英《台灣近代美術 》頁99)

1930年3月15至16日二九年社第二回洋畫展於台日報,約60件。(顏娟英《台灣近代美術 》頁107)

二九年社第三回小品洋畫會展於1931年3月21和22日在台北京町小塚第一支店樓上開辦。(臺灣日日新報1931/03/21)

日英館是旅館,位於太平町一丁目西側,營業者為台灣人黃連。倪蔣懷日後在附近開辦繪畫研究所,多次在此過夜。

1929年3月15, 16, 17日日本美術協會審查員諸星成章作品一百數十件在博物館展出,同協會會員江原淳亦渡海來臺援助展出。(臺灣日日新報1929/03/15)

土岡氏將被後宮會社派往北美、巴西見習農園管理,四天後倪蔣懷在川端町清涼亭參加土岡氏別宴。

藍蔭鼎此時尚未搬至台北,當日和倪蔣懷一起回基隆,在家裏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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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8日 晴

(星期一)

六時半與藍君一起去台北。

再與川口氏去板橋,加梶塚氏共三人參觀清水坑,十二時五十分乘自動車回台北。

五時四十五分返家。

海山炭礦1924 - 1938 屬於臺灣碳業株式會社,其中 1928-1931 四年由清水坑掛名炭鑛經營,參閱本網站2月4日日記註解。


1928年時自動車路線分台北市內和市內除外(郊區),室內除外路線大型自動車單程2円,小型自動車單程 1.5 円。(台北市六十餘町案內/復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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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 陰

(星期二)

十時十分去武丹坑,六時返家。

晚上訪問要塞司令官松田少將,贈送台南迎春門水彩一件作為紀念。

松田少將即將卸任,將於3月25日離台。此處可看出,倪蔣懷送禮為表達情誼和照顧(作品經常需要登門檢驗),關係已存在再送禮,非為拉關係而送禮。

送禮內容極可能是2月13日黃昏在台南東門(迎春門)所繪之四開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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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0日 晴

(星期三)

七時五十分去台北後宮會社領款,十二時返家。

石川老師二時來家中,因要暫時回日,送其至船上。在船內談參考品搜集。

晚上拜訪時津氏,給他水彩色料及書籍等,勸他研究。

倪蔣懷與石川老師在船內談「參考品」,推測石川欽一郎鼓勵倪蔣懷多方參考,以求美術精進。此處可看出,石川老師對美術持開放的態度。

倪蔣懷認為時津米七這位鑛業人有美術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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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日 晴

(星期四)

十時十分去武丹坑處理支付工資等,一時半的火車去台北。

出席土岡氏別宴,在川端町清涼亭,會員廿二名。

八時去二次會,在萬華「新高遊廓」(藝妓間) 。頭一次去遊廓。最末列車回家。

川端町清涼亭在當時螢橋火車站旁,相當今廈門街。清涼亭周邊有春花園、料理新茶屋、大正園、千花園、料理樂水、料理有馬支店等,位於新店溪旁,風光明媚,是日人休閒好去處。1921年萬華到新店的萬新鐵路通車, 起初運煤、木材、茶葉,後來除了貨運外,變成上下班與觀光休閒的鐵路線。1965年鐵路拆除,是目前的汀州路。

這位土岡氏是任職於後宮會社的土岡伊太郎(1903年出生,本籍廣島),1929年春季被會社派往美國、巴西見習農園管理,遠行數月。(〈1929年1-3月外國旅券下付表〉T1011_03_120)年輕有為,以26歲的資歷受命遠行北美、南美,對當時的社會來說,是一件大事。

推測倪蔣懷去遊廓順便尋找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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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2日 晴

(星期五)

上午參加第二公學校長女蘭英畢業典禮,感慨良多。

下午前要塞司令副官來訪。

長女蘭英1916年出生,當時倪蔣懷還住在暖暖公學校宿舍。這十二年半,倪蔣懷搬家四次,轉職礦業一路顛頗,內心感慨。

老同學第二公學校學校長河野辰二也即將轉至台北。

前要塞司令副官到家中作客,表示倪蔣懷不因為對方不在職就捨棄人際關係。這位副官是太田源助,轉職至臺北第二中學校(臺灣日日新報 1929/03/24)。參考兩天後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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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3日 晴

(星期六)

十時十分去武丹坑,六時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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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

(星期日)

清早,所得稅調查官來訪。

要塞司令副官太田氏調職異動,九時半去送別後去台北。

在博物館看大津氏油畫展,不是很好。

去新聞社看日本書畫展,買便宜作品四件。

下午去士林公學校看畫展。訪問陳承藩,不在。

回台北拜訪陳英聲,四時返家。

晚上拜訪岸田氏談畫。

所得稅調查官於非公務時間私訪。

三月是職位交接季節,基隆要塞司令官、副司令官皆有異動。

大津氏油畫展:洋畫家大津逸次氏個人展於博物館開催,3月21、23日、24日共三天。大津逸次1922年渡歐數年。

1929年3月23和24日在臺灣日日新報三樓開辦石井貫誠堂書畫展覽會。(臺灣日日新報1929/03/23)石井貫誠堂是表具師和書畫藏家。

陳承藩住在士林。

這位岸田氏是岸田清,1929年以後多次入選臺展、府展。岸田幾太郎 (1867 - 1908) 1895 - 1899年來台四年開設吳服店和材木店,1899年離台,由弟弟多一郎 (1869 - 1932) 繼承吳服店、弟弟光太郎 (1872 - ?) 繼承材木店。岸田清是多一郎之子。岸田清1929年臺展作品《庭園》畫基隆高砂公園、1930年《南國之港》站在倪蔣懷租屋黃東茂樓斜前方旭橋上畫港口和大阪商船會社、1935年《秋晴》從高砂公園山丘上望向少將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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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日 晴

(星期一)

上午時辦中台商事及銀行的事。下午送松田司令官回國。

下午陳承藩來家中,住一夜。

晚上寫何十字詐欺訴狀及存證信函。與陳承藩商量赤島社展覽會。

藍君來信說明內定四月起就職第一高女及第二高女之事,高興得像自己的事一樣。

松田司令官基隆要塞司令部在職,3月19日和本日非往返臺灣日本,而是因職位卸任返日。松田常太「二十五日離臺,東京牛込自宅歸省」(臺灣日日新報 1929/03/24)松田常太司令官在基隆任職一年。

陳承藩來訪,倪蔣懷一邊待客,一邊寫訴狀,父親基元是漢學老師兼職代書,此時年歲已高,滿74,由兒子代勞。

倪蔣懷、陳承藩皆為赤島社會員。

因藍蔭鼎將來台北任職教員,倪蔣懷即將幫忙尋找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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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6日 晴

(星期二)

七時五十分去西村坑,十一時去武丹坑。下午再回西村坑,研究水選方法。

猴硐西村坑業務很費心神,水選方法一直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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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7日 晴

(星期三)

長女參加基隆高女考試,去陪考。

倪蔣懷重視子女教育,陪考的動作至少持續至1938年四女升學考試,爾後身體漸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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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 雨

(星期四)

七時五十分去猴硐,十一時去武丹坑,一時又回猴硐,研究水選方法。

重複兩天前的猴硐西村坑煤質水選重責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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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

(星期五)

九時半去台北,因藍君請託尋屋,去後宮會社請求幫忙。

四處找房子,蓬萊閣附近有適當的房子可做研究所用,付訂金。附近有新蓋房屋,通知藍君來租。

下午拜訪張純甫求書法,對方要求畫帖。

晚上拜訪陳英聲,陳在病中。

今日找到適當的研究所房舍,感覺很愉快。

因後宮信太郎在台北專營房地產,尋屋找後宮,機會多。

研究所房舍終於找到了。同時也幫忙藍蔭鼎找到租屋可能。

倪蔣懷和書法家張純甫 (1888 - 1941) 互求作品,兩人皆對對方的領域感興趣。張純甫新竹人。

找到研究所房舍,精力頓時充沛,一天當中完成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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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0日 雨

(星期六)

十時十分去武丹坑猴硐,六時返家。

因頭痛晚餐後吃藥上床休息。

姊姊從台中來家中,她已很久沒來。

忙碌工作一整天,身體再度不適。

同父異母姊姊倪勉 (1877 - ?) 長倪蔣懷17歲,配文山保大坪林十四張庄林家,壻沂官。沂,水也,壻,夫也,勉之夫婿在台中相當水利局的公家單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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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1日 陰

(星期日)

七時五十分去台北,拜訪白土氏,不在。

十一時十五分與川口氏去南港看炭礦。

白土氏可能是鐵道部經理科白土義隆。倪蔣懷可能因運輸問題找鐵道部人員相談。

川口乙助是武丹坑主任,受僱於後宮會社。這位到處探勘煤坑,海山炭礦清水坑已於3月18日看過,這一天又去看南港。川口氏頗有企圖心,日後獨立經營炭坑,1942年任臺灣鑛業會評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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